细数人间 （四）
日子如流水，魏贇竹偶尔会感叹时光飞逝，除此之外，就是陪着徐龙象漫山遍野乱跑。
走了个徐凤年，来了个徐龙象，魏贇竹原以为自己的接下来的日子会无所事事，徐龙象凭着他的一腔热情，把她拉入了军营，结识褚禄山、宁峨眉等人。
褚禄山好恶凶狠，也是徐凤年最忠心的左膀右臂。
他和宁峨眉之间略微不大对付，一是各为其主，二来，就是脾性不投。
但总体而言，也算是相安无事。
徐龙象根本不会去琢磨这当中的弯弯绕绕，他一心所念，就是徐凤年平安归来。
“咱们操练，为什么非得带上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？”褚禄山皱着眉头。
徐龙象正手执长弓试其力度，他头也不回，只是空出一只手伸向魏贇竹。
魏贇竹当即会意，从身后箭篓抽出一支箭放入徐龙象手中，徐龙象搭箭，拉弓，松手，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，百步穿杨。
“魏大哥和那群丫鬟有什么好玩的，哥哥走了以后，她一个人多无趣啊。”徐龙象缓缓放下手中长弓，随手甩给了魏贇竹。
褚禄山哑口无言，确实，徐凤年的院子里，莺莺燕燕不少，找个男的可不易，魏贇竹确实有些突兀。加之，徐凤年在王府时，也是时刻带着魏贇竹，酒肆有她，青楼有她，踏青有她，甚至惹是生非时，也要带着她招摇过街。
褚禄山甚至想过，莫不是世子有什么特殊癖好，毕竟这魏贇竹生得容貌昳丽，就是那紫金楼的花魁鱼幼薇也抵不过她半分，纵使风情万种，也难赢魏贇竹那不染尘埃的高雅气质。
当然，这话只在他肚子里打转转，从未透露半分，徐凤年虽然行事荒唐，但到底是北椋世子，这种爱好，真谈不上光彩。
女人如衣服，旧了就换，越漂亮越听话，越能彰显自身的财力与魅力，但男人就……
看着那如万年寒冰的人，褚禄山选择缄默。
让徐龙象拐了去也好，世子的千秋大业之中，实在容不下一个龙阳之好的玩意儿。
“魏大哥，你吃吗？”徐龙象从宁峨眉手中接过那刚洗好的樱桃，转头往魏贇竹面前递了递。
看着这红艳艳的樱桃，上面还沾着几滴河水，在这郊外也有一个半时辰了，晌午的日头正毒，也不知这时节宁峨眉从哪儿摘来的，但她也确实有些口干舌燥。
她冲徐龙象笑了笑，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，秋老虎名不虚传。
“多谢小王爷。”她只是拿了一颗，放入口中仔细品尝，甜津津的汁水四溢，她用手接住樱桃籽，转头走向河边，这时候还是洗把脸更实在。
不远处，士兵们吼着拉练号子，扯着巨石。
她将樱桃籽一抛，蹲在河边，清洗双手，河水潺潺，冰冰凉凉，当一捧水扑在脸上时，她才真正觉得热气渐褪。
因为是来郊外，换了一身轻便骑装，但这深色衣服吸热，不免流汗。
她正用水拍打脖颈处时，忽然察觉身后有人向她走来。
但如今她是普通人，就算有人想要推她下河，也只能佯装不知。
只是不免往河面看去，去瞧瞧是谁。
宁峨眉板着脸，从她身后走到身侧，也蹲了下来，开始洗手，但表情很严肃，如临大敌:“小王爷心地善良，不知人心险恶，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，魏贇竹，你是世子的仆从，跟好世子就是你的职责，不要对小王爷打什么歪主意。若是被我发现什么可疑形迹，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
原来是警告自己来了，魏贇竹觉得有些可笑，她扭头，甩甩手上的水，还有几滴飞溅到宁峨眉的身上，这人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全凭运气。
这种脑子是真不适合战场之外。
未等宁峨眉发作，她淡淡道:“诚如将军所言，我不过是世子殿下的仆从，理应伺候好他，世子与小王爷，乃一胞兄弟，伺候他也是我的职责所在，更何况，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我，将军更应该将目光放在那些真正的刀光剑影之上。恕不奉陪了。”她不等宁峨眉说话，起身走回徐龙象身边。
宁峨眉扭身，盯着她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徐骁的偏心人尽皆知，徐龙象虽有威信，却抵不过这端不平的一碗水，宁峨眉时刻警惕那些飞来横祸，包括徐龙象口中人畜无害的魏大哥。
他不信魏贇竹，徐凤年待她那般上心，仅仅是因为这张脸皮？
总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。
某处郊外，徐凤年连打了两个的喷嚏:“啊嚏！啊嚏！”
“少爷，衣服都湿透了，咱们也没抓到鱼，不然，还是再当一件衣裳吧。”老黄凑了过去。
徐凤年揉揉鼻子:“这一路上，倒霉透了，没钱就算了，包袱里的衣服也快卖光了，你就不能少吃点！给我留一口！”徐凤年气得将包袱丢向老黄。
老黄拾起包袱笑笑:“这也是没办法，我老了，吃的少就走不动。”
“都是借口！”徐凤年不觉得解气，拾起一块石子丢向老黄，他一蹦，就躲开了，“带你还不如带竹小子，好歹她能给我留口饭。”
老黄笑嘻嘻:“咱们把衣裳当了也能有饭吃了。”
“不许再买酒了！”徐凤年警告他。
可惜老黄早就脚底抹油溜了，徐凤年的那句话吹散在风中。
他暗道不妙，急忙去追老黄，一面气喘吁吁高喊老黄，一面惦记着魏竹贇那香酥鸡，当初自己确实被她这手艺惊艳了，后来，就是这张脸了。
味蕾与视觉的双重满足，有时他还揽镜自照，不理解，同为男人，怎么魏贇竹生得如高岭之花，遥不可攀，又自带几分娇弱，连红薯那些丫鬟也学不来的柔美。
宁峨眉没说错，他就是看脸的。
这倒是目的单纯，可惜无人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