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春草木深 (八)

李承鄞带着赵瑟瑟到了御药局,传了女医来。


女医说:“这些皮肉必须要刮下去,再生新肉。”


闻言,乔儿就一脸担忧的看向赵瑟瑟,她心疼地说:“这该多疼,能不能换个法子?”


“如今这伤口已经恶化了,若是拖下去,先不说会不会留疤,只怕到时候想治都没机会了。若是公主怕疼,臣可以用麻沸散。”女医答。


赵瑟瑟早就想过,一拖再拖,这治疗自然不会那么容易,她点头:“好。”


既然赵瑟瑟决定好了,女医就开始调配药。


当一碗雄黄酒端到她面前时,她还是迟疑了,素来不喜饮酒,生怕在这酒的作用下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。


但如今也由不得她犹豫了,她端起酒碗,里面还有刚刚撒下的麻沸散。


拧紧眉头,一饮而尽。


赵瑟瑟屏住呼吸,生怕自己感受到那酒香。


只要鼻子嗅不到,口中的滋味也会淡去许多的。


这都是经验之谈,儿时赵瑟瑟吃药时,也是这样的,只要不呼吸,自然感受不到这药的苦涩。


当然,在她服下药后,那苦涩和难以言喻的中药味就会涌上喉头,险些呕出。


如今,她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,但还是怕这苦药入口。


当她放下酒碗后,脸色突变,急忙忙拽下香囊捂在口鼻,过了好久才缓和过来。


女医已经挽起了赵瑟瑟的衣袖,那锋利的小刀折射冷冷的寒光。


“公主,若是受不住可以同臣讲。”女医提醒她。


毕竟这种刮肉之痛,不要说身娇体弱的女子,就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也受不住的。


当这刀刺入肉中时,赵瑟瑟倒一口冷气,起初她还能忍受,但当女医真的一点点割下那腐肉时,她疼得眼泪花花,死死抠住椅子。


赵瑟瑟满头大汗,看得乔儿也跟着红了眼眶。


李承鄞见这麻沸散没发挥多少作用,想了想,走至赵瑟瑟身后,抬手,捂住了她的双眼:“看不到,就会好很多。”


当眼前一片漆黑过后,赵瑟瑟确实一时忘记了那几乎让她丧失理智的疼痛。


他掌心温热,她的眼泪湿润,明明还能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在皮肉之中划过,但似乎因为身后站着李承鄞,赵瑟瑟的注意力已经分散不少了。


“你还没说,为何要救我?”李承鄞的声音自头顶传来。


他的语气甚是稀松平常,并不带丝毫的个人情绪。


赵瑟瑟被他这么一问,就想起了皇帝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眸,那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夜晚。


她没有理由欺骗他的,心心念念,不过是为了平安终老。


“活着。”赵瑟瑟开口。


“仅此而已?”李承鄞实际已经信了三分。


这母女俩都是贪生怕死之徒,这件事从她们踏入北豊的皇宫起,所有人都瞧出来了。


“是,嘶~”赵瑟瑟被这剜肉之痛,弄得又吸一口凉气。


“毕竟你是个公主,不该思虑过度,学学你母妃,在北豊如鱼得水。”李承鄞低头,看到的,只有赵瑟瑟那额间汗珠。


她的眼眸,被自己的手掌所覆盖,所以看不到她的情绪,但那湿润的泪滴,到底是因为伤口太痛,还是面对困境的无力,就不得而知了。


但李承鄞还是换了个话题:“你生辰什么时候?”


“殿下,何出此问?”赵瑟瑟一头雾水。


“我记得你同洛熙年纪相仿,也不知你们俩谁的出生月份大一些。”李承鄞说。


赵瑟瑟想起了众人为洛熙庆祝生辰时的热闹,心中不免有些酸涩:“殿下好记性,我和八公主都是十四岁,她是十月二十六的生辰,我是二十八。”


“中间就多了一个二十七,你同洛熙倒也算有几分缘分。”李承鄞说,顺带用目光示意女医下手轻一些。


女医好不容易刮去那些肉,看着汩汩流出的鲜血,连忙拿出捣好的药膏为赵瑟瑟一点点敷上。


“不祥之人,比不得公主金尊玉贵。”赵瑟瑟此刻的头脑已经有些混沌了,但还是不敢忘记如今自己身处何地。


“你们那里是如何庆祝生辰的?”李承鄞问。


赵瑟瑟听到这个问题,脑海里,挥之不去的,是父皇的笑颜,还有那热气腾腾的寿桃包。


从前也没多喜欢吃这东西,如今却越发想念。


但实则,那寿桃包是豆沙还是枣泥馅儿,她早就忘了个干净。


明明眼前一片漆黑,但父皇与那寿桃包却越发清晰,赵瑟瑟喉头干涩,很想说些什么,但意识逐渐昏沉,睡了过去。


当李承鄞发觉赵瑟瑟昏睡之后,缓缓放下手,看向那脸上泪痕未干的姑娘,低头又看向掌心,都是她的泪。


李承鄞无声叹息,目光悠远,不知想起了什么。

2022-02-18赵瑟瑟番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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