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数人间 (一百四十九)

魏赟竹放弃了探究,男女之事,于她而言,还是过于深奥。


吕钱塘见她不再说话,而是小心翼翼地道:“师父,我可否回去了?”


魏赟竹没有说话,只是让开了路,依靠着墙,仰着头,默默注视头顶的那道夜空,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。


吕钱塘也不欲留下看她的恍恍惚惚,只是侧着身,挺直腰板,蹭出了小巷,生怕碰到她的衣角半分。


就在他刚出巷口,才舒一口气,就看见了贴在墙边的另一侧世子。


吕钱塘不由得瞪大双眼:“世——”


徐凤年当机立断,一把扯过吕钱塘,捂住了他的嘴,压低声音:“嘘,你没有看见过我。”


吕钱塘被徐凤年死死捂住嘴,只能用力点头,表示了解。


徐凤年这才松开他,摆摆手,明显的驱赶之意。


吕钱塘一想到自己和魏赟竹的对话不知道被徐凤年听去了多少,就有些惴惴不安,一面回忆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,一面无奈于这二人的你追我躲。


他们两个人的感情,同自己又何干系?


当然,也不过是在心中嘀咕两句,到头来还是迅速抽身离去,他对这事态最终的发展,毫无兴趣。


魏赟竹看着那月影云色,她在想念着千鹤,倘若千鹤还活着,如今也是活泼俏丽的姑娘了。


千鹤长得,很像父亲,自带英气,偏偏琼鼻朱唇,格外精致。


魏赟竹始终觉得,论相貌,自己是不及千鹤的,更不要说自己不近人情的性子,同活泼开朗的千鹤更是天差地别。


倘若她还在世,定然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。


虽然她憎恶邢氏姐妹的种种行为,还是免不了羡慕她们姐妹之间的形影不离。


若是千鹤还在,至少,对于当前这个复杂局面,她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倾听者,甚至能为自己拿个主意,省得自己如此六神无主。


魏赟竹下意识抚摸胸膛,心脏跳跃着,频率并不规则。


是了,自从遇上徐凤年,她的心跳何曾有个正常规律?


他总是做出一些令自己出其不意的举动,除了落荒而逃,别无选择。


但魏赟竹绝不愿就此束手就擒,她的人生,只有复仇二字。


无声的叹息消散在风中。


“阿竹,起风了。”冷不丁,清冷月光下,偏偏响起了有温度的呼唤。


魏赟竹侧头,白衣与月色融为一体,柔和了他的轮廓。


只见他就立在巷口,静静看着自己。


魏赟竹脑子一片空白,不知道该如何回应,生怕一开口,就将自己所有心绪暴露无遗。


她的口微微张开,想要说点什么,最终,消弭于无声。


徐凤年却没有停留原地,而是,一步,一步走向她,向她伸手:“阿竹,我们回去吧。”


也不知道,自己先前同吕钱塘的对话,究竟被徐凤年听了多少。


徐凤年仿佛洞察到了她的心思,笑笑:“一字不落。”原本,他是不打算现身的,却被魏赟竹眼里的落寞掩埋,她的郁郁寡欢,她的心事重重,她的茫然无措,她的恨意难消……


无需言说,他都感同身受,所以,怎么舍得丢下她一人对月叹息。


徐凤年从不是那个只会一味等待的人,更不是遭遇一点挫折就畏缩不前的人。


一往无前,无所畏惧这才是他。


魏赟竹的茫然无措,魏赟竹的反复无常,魏赟竹的举棋不定。


他都可以尽数包纳,她畏惧的,她不舍的,她迷茫的,他会替她一一铲平,对外,她是他的利刃,对内,他是她的明灯。


徐凤年见她因为自己这一句话,弄得面庞微红,只是伸手,握紧了她的手:“复仇,我们是同盟,感情,我们是一家人。阿竹,抹平仇恨与我这个人,你可以同时拥有,从不矛盾的。”他的掌心,很温暖。


魏赟竹只是盯着他的专注神情,出了神。


这从不是必须要做的抉择。


两道影子,不知何时叠在了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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